君主 第126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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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族同盟组织民兵的消息,意味着战争的爆发进入了倒计时。面对局势彻底失控的风险,束手无策的女总督只能够选择德·巴利蒙先生的计划,她下令尼德兰各地的驻军禁止当地人私自囤积军火,并对已经流入尼德兰的非法英国军火进行收缴。
  1556年12月9日,位于海牙的西班牙驻军司令唐·费尔南德斯男爵得到消息,在距离城市不过四里格(约二十二公里)的赖斯维克镇,囤积了大批军火。海牙是目前还有西班牙驻军的城市当中最为靠北的城市了。这座怀有敌意的城市的主要居民都是新教徒,而在他们包围当中的是一千五百名西班牙驻军。
  唐·费尔南德斯男爵接到了女总督的命令,要求他进行一次突袭以夺取这批军火,同时纵火焚烧赖斯维克镇,以“提醒那些头脑发热的乞丐发动叛乱的代价”。唐·费尔南德斯男爵虽然感到力不从心,然而还是决定尽可能地执行布鲁塞尔来的命令,他决定亲自带领一支一千人的军队出征。
  如果唐·费尔南德斯男爵提前知道尼德兰人已经掌握了他的一举一动,那么他的行事方式恐怕就不会如此鲁莽了。在西班牙军队出发前一天的晚上,在海牙一座教堂的钟楼之上,有人用灯火发出了预警信号,于是当西班牙军队出动的时候,沿途的村庄都已经严阵以待。
  西班牙军队于12月11日的午夜开拔,在早上六点时,这只军队抵达了距离赖斯维克镇不到半里格的霍恩维克村,他们惊讶地发现,来自周围村庄的六百名民团士兵已经在这里修建了防御工事。
  唐·费尔南德斯男爵就在军队的最前方,他策马上前,向面前的民团士兵们高呼:“散开,你们这些逆贼!以国王的名义,我命令你们立即散开!”
  他的命令并没有达到效果,民团依旧坚守着自己的战线,局势千钧一发,但双方都没有开火,毕竟谁都不想承担开第一枪的责任。
  通常情况下大人物们是历史的主角,但有时候名不经传的小人物,却被命运的洪流裹挟着,在这永不停息的舞台上有意无意地扮演了一个关键的角色,这就是这天清晨所发生的事。也许是出于紧张,一个西班牙士兵用他那抽搐着的手指扣动了扳机,他手里的转轮打火枪打枪口处冒出一道火星,就如同划过漆黑天空的第一道闪电。而在闪电过后,紧跟而来的自然就是雷声和雨点,双方不约而同地开始开火,在一片混乱当中,军官们的命令被无视了,士兵们纷纷开始各自为战,铅弹在空中划过,肆意地收割着生命。
  在战斗开始时混乱的对射之后,西班牙正规军首先恢复了纪律,他们开始冲锋,用自己的长矛和刀剑在尼德兰民团换弹时发起了冲击。这些临时武装起来的市民和农民与军队用火枪对射时并不落下风,然而他们对肉搏和白刃战有着本能的恐惧,西班牙军队用了一刻钟的时间就成功驱散了民团。在这场短促的遭遇战当中,西班牙军队死亡68人,受伤110人,而民团则死亡127人,受伤276人。
  驱散了前方的障碍,西班牙军队继续向前推进,不费吹灰之力就占据了已经空空如也的赖斯维克镇,但令他们失望的是,镇子里的居民连同藏匿在这里的军火早已经成功转移了。
  意识到自己落入了陷阱,唐·费尔南德斯男爵在镇子里草草放了一把火,之后就率军向着海牙方向撤退。出乎他所料,那些一贯为他所鄙夷的民团团员,却已经在返回海牙的大路上埋伏了。他们并没有选择和西班牙人硬碰硬,而是躲在石墙后,树顶上和房屋里,朝着西班牙军队放着冷枪,当这一天傍晚西班牙军队凌乱地撤退到海牙城里时,他们已经在沿路丢下了接近两百具尸体,这是他们在遭遇战中丧生人数的三倍之多。
  在之后的两天里,海牙四周的村镇都开始武装起来,残余的约一千两百西班牙军队,被孤立在了海牙城中,而城市里的居民们普遍对他们怀有敌意。在当时的大多数人眼里,这场冲突不过是近期尼德兰发生过的一系列冲突的延续,甚至连许多位高权重的人也这么想。但是,这场短暂的冲突意味着双方都已经跨出了决定性的一步,在之后的一周里,北方七个省残留的西班牙统治机构被一扫而空,西班牙的官吏全部遭到驱逐。越来越多的人已经开始意识到,如今所发生的一切,将是一场漫长内战的序曲,而整个欧洲都将被卷入到这滚滚洪流之中。
  第169章 斯赫弗宁根高地之战
  作为第一块倒下的多米诺骨牌,赖斯维克战役在整个尼德兰,尤其是北部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到了十二月下旬,整个尼德兰的北部七省,就剩下海牙依旧掌握在一支一千人出头的西班牙残军手里,而在周围围困他们的是由一万六千名尼德兰商人,市民和农民组成的民团。而在南部的十个省,局势也几乎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在这些天主教徒占据多数的省份里,对于西班牙宗教政策的反对并不激烈,但是在税收的问题上,天主教徒们却和他们北方的同胞们一样抗拒纳税。毕竟无论对于天主教徒还是新教徒而言,从自己的钱包里掏出黄澄澄的金子来,都算不得是什么舒心的事情,在这一点上,各种宗教的教徒达成了充分的共识。
  张皇失措的玛格丽特女总督,亲自给正在和法国人在边境地区打得如火如荼的佛兰德斯军团的指挥官阿尔瓦公爵写了一封措辞哀婉的求助信,恳请他“使用三万人到五万人的强大军队”一劳永逸地摧毁尼德兰反抗运动,确保战争的后方稳定。阿尔瓦公爵意识到了局势的危险性,他也持武力镇压的意见,可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佛兰德斯军团也只能抽调出四千人去支援女总督,如果抽调更多的兵力,那么面对法国人的前线就会有崩溃的危险。
  1557年1月15日,在一片冰天雪地当中,西班牙的四千援军由一支二十艘战舰组成的舰队运载,抵达了被围困的海牙,而这只军队的指挥官正是竭力劝说女总督以“雷霆手段”对付叛乱者的那位查理·德·巴利蒙。
  海牙并非是一个适合长期进行战争的城市,当西班牙舰队进港时,船上的士兵和水手们清楚地看到了城北方向斯赫弗宁根高地上尼德兰军队的火炮,处在那样居高临下的位置,他们只需要开炮就能够封锁港口,迫使西班牙军队撤离城市,而他们直到现在还没有这样做的原因不过是由于投鼠忌器罢了,毕竟这座城市里的大多数居民都与尼德兰叛军站在一起,或者至少对于贵族同盟的立场和行动报以同情的态度,用一场炮击摧毁这种同情未免有些太不值当。这座城市已经是一个熟透了的果子,用不了多久就会从树上自己落下来,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去摇撼树枝呢?
  1月15日当晚,在海牙市政厅举行的会议当中,本地军队的指挥官唐·费尔南德斯男爵主张撤离海牙,将这座城市留给尼德兰人。围困这座城市的民团总人数是西班牙军队的四倍,只要他们愿意封锁港口,那么明天就可以切断城市的补给线,这座城市在战术上是无法防御的,而在战略上也不过是一个消耗资源的无底洞罢了。如果由他来决定,他声称,那么海牙将被完好无损地交给尼德兰人,这样毕竟也可以为将来和平解决尼德兰问题增加一点希望。
  对于唐·费尔南德斯先生的看法,德·巴利蒙先生表现的非常轻蔑,在他看来,外面的尼德兰军队虽然将近两万人,但他们不过是些刚拿起武器没几天的平民百姓,城里的五千西班牙军队虽然要彻底给城市解围显得有些不足,可要守住城市还是不成问题的。现如今唯一会对海牙城的守卫者们造成威胁的不过是斯赫弗宁根高地上那些讨人厌的火炮,而他的计划,就是用一场“华丽的正面进攻”夺取这座高地,一劳永逸地解除它对于城市的威胁。
  “诸位先生们,你们当中的有些人可能现在还没有意识到。”德·巴利蒙先生向着市政厅当中的西班牙军官和官吏们唾沫横飞地说道,“海牙是否能够保住,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军事问题,而是有着重大的政治意义的。如今北部七个省份的局势已经彻底失控,海牙是唯一还在我方控制之下的据点,一旦海牙陷落,将意味着北尼德兰事实上的独立,这在政治上产生的损害将是无可估量的!”
  “叛军的声望将会因此而大涨,这是毫无疑问的,他们甚至有可能撕掉那一副忠君爱国的面具,直接宣布独立。之前是阿姆斯特丹和乌特勒支,今天是海牙,明天就是布鲁塞尔,安特卫普和列日!我们将要面临尼德兰局势的总崩溃!”
  “我们的敌人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的,英国人和法国人,会像闻见了血味的鲨鱼一样上来撕咬。和我们作战的尼德兰叛军手里的武器,难道不就是海对面的那只可恶的伦敦城里的蜘蛛为他们提供的吗?等他看到他提供的这些武器产生了这样好的效果时,他自然会给这些叛徒以更多的援助,甚至直接派军队来支援他们,你们能想象五到十万英格兰军队在北尼德兰登陆吗?这会是一场灾难。”
  在西班牙人看来,伦敦的爱德华国王算得上是他们最危险的敌人之一,在整个欧洲层出不穷的反西班牙阴谋里都有着他的影子,因此就像法国的路易十一被称作“宇宙蜘蛛”一样,爱德华国王也从西班牙人那里得到了一个“伦敦蜘蛛”的雅号。
  “还有法国人呢,先生们。阿尔瓦公爵正在南部和他们血战,承蒙上帝保佑,我军进展顺利,已经占据了半个皮卡第。几个月之前,筋疲力竭的法国国王亨利二世已经派出信使和我国的国王陛下秘密接触过,可当这场叛乱开始之后,亨利国王就不再和我们进行和平的接触了,很显然,他是指望着靠尼德兰的这场叛乱为他扫清通往胜利的障碍,而我们就是要告诉他,这群可鄙的叛徒是指望不上的!”
  “这是一座临海的城市,先生们,只要港口保持畅通无阻,那么守住她就不成问题。我们要占领斯赫弗宁根高地,这件事刻不容缓,只要占领了高地,港口和补给线就能够确保安全,那么海牙就固若金汤!”
  “我承认您说的在理,阁下。”唐·费尔南德斯男爵反驳道,“然而您毕竟对于军事一窍不通。”他看着德·巴利蒙先生的脸逐渐涨红,可如今已经不是有闲功夫考虑对方心情的时候了,“任何一个军官都会告诉您,正面进攻高地会面临巨大的损失,我们现如今只剩下五千人,任何不必要的消耗都是一种犯罪!”
  “那些不过是一些民团团员罢了。”德·巴利蒙先生冷哼一声,用手指卷曲着嘴上的胡髭,“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击退他们,伤亡不会超过一百人。您说我对于军事一窍不通,可我也要说,您在政治上就像个三岁小孩子一样幼稚!任何一个有点政治常识的人都会告诉您,让城里和城外的那些不老实的市民们从自家的屋顶上和窗户里,就能够看到高地上叛军的旗帜,这才是一种犯罪!我们要让这些潜在的叛贼亲眼看看我们的军队摧毁高地上的火炮阵地,这不但会让城外的叛军士气大跌,也会打消城里这些市民们心里怀着的那些不理智的念头。”
  “您要的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表演!我是个军官,不是剧院里的演员!”唐·费尔南德斯先生有些生气了,他的语调也变得越来越高。
  “政治的本质就是一场表演。”德·巴利蒙先生冷冰冰的回敬道,“您是军官,也是陛下的仆人,那么陛下需要您上台表演的时候,您就得上台。”
  “这简直是疯狂,您也说了,他们有火炮,那山上的火炮比我们的全部火炮都要多,更不用说他们居高临下的优势。”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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