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七十(3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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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復健的状况,我并不曾问,也不去看。甚至要抽空才能到医院来一趟。只听说那復健大概是很辛苦,每次他总要满头大汗,好像歷经一次马拉松长跑一样。
  许女士还是天天来的。这时并不看见她,大概是知道今天母亲要来。
  我开口:「我还要回公司,先送你回家休息,反正有看护在这里。」
  母亲先不说话,才讲:「等你爸结束復健回来才走。」
  我不语,但是去坐在了沙发上,顺手拿起报纸看。
  母亲则继续处置那一篮的水果。弄好了,也不间下,还在旁边翻翻看看,要将桌上柜子里的东西都巡察一遍才甘心似的。甚至掛在衣架上的两条毛巾,她也拿去洗浴间洗掉了。
  过不了很久,父亲结束復健回来了。病房内的声音一下子多起来。人也是。除了看护,还有负责推送病人检查的护佐。还有许女士。原来她今天还是来了。
  我放下报纸,还是坐着。母亲倒马上丢下手里的东西去帮忙。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病床归位,挤着把父亲身上的管路看过挪过,好容易才都满意了。
  父亲躺在床上,始终闭着眼,显出疲倦的神气。那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沁着水光,好像刚才大汗淋漓过。
  阿姨这时去拿出新的一套病人服,大概要帮父亲更换。
  母亲彷彿想接手,但还是走开了。许女士也是站了出来,顺手拉起遮帘。一时之间病房内又安静下来,只有窸窣地更换衣物的动静。
  母亲和许女士都不坐下,向着病床的方向。她们站得有些近,看上去彷彿都是很坦然。分明是对立,现在却能够一副没事的样子。因为父亲,彼此仇恨的两个女人,现在还为了父亲,要演起一幕和平共处的戏码。女人向来比男人要会作镇定。可是显得我很不配合。好像我是凭空坐在这里的一个看客,这周围的一切人物都和我没有关係。
  那遮帘突然刷地被拉了开。阿姨把换下的一堆衣物拿了出去。许女士先要动,突然地一顿,掛着笑,友好似的看了看母亲,走向床边桌去拿起温水瓶。
  她兀自讲:「这个水要没有了,我去装一点过来。」
  等许女士走出去,母亲便转身从沙发上拿起她的手提包,一面道:「我先回去了。」
  我听见,便站起身。
  父亲躺在床上,床头摇高起来,让他可以好像坐着一样,不过他两边腋下被塞了枕头,样子很萎顿。他睁着眼望母亲,张着口,很费劲地说话:「明天,什么时候来?」
  母亲道:「早上吧。」
  父亲略一点头,目光调向我,嘴巴微微地动。
  我装不见,先道:「我送妈回去。」
  父亲彷彿木木的,过一下子才慢慢点了头。
  「我暂时就不到英国去了。」叫着电梯上来时,母亲讲。
  我不搭腔。
  母亲逕自说下去:「毕竟还是夫妻,不能放着你爸不管,至少这个时候不应该。」停了一下,又道:「等你爸出院,或者好了一点,我就找律师把离婚手续办一办。」
  我一怔,向母亲看去。
  母亲倒不看我,道:「我没有告诉你,其实你爸病倒前几天都跟我谈好了,他也先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名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改变主意——不过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子,他的决定才是决定。」
  我不知道说什么,一时沉默。
  母亲才向我看,忽问:「你们现在还有联络吗?」
  我一怔,可是突然之间就知道她是问什么。我不语。
  这时电梯门开了,里面没有人。母亲先走进去,我跟在后。等到门关上,她又讲:「新闻闹得那么大,怎么不告诉我?」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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