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裂痕【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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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含笑道:「是啊,久到不知几度物换星移,只记得曾经发生何事,不记得何时发生;只记得沧海桑田,不记得岁岁年年了。」
  小苍蝇心想,要能不记得这许多,若非不问世事潜心静修,就是脑子不好容易忘事,怎么想他都是前者,便道:「凤先生太专心在修行之上了,心无旁騖,才会记大忘小。不知修道至今几年了呢?」
  凤栖木想了一想,摇头苦笑:「时光一眨即逝,初时还殷殷切切掐指数计,后来时间已无意义,那些零头年月倒不记得了。」
  小苍蝇就笑:「那得多长岁月才会不拿零头来算时间,我看凤先生不过二十七、八吧,五岁开始修行都嫌太小呢。」
  他清眸一深,笑容轻浅:「修行之途渐上轨道之后,容顏的老逝便较常人缓慢。表象欺人,小苍蝇姑娘见我外貌如此,要是得知我真实年纪,说不定要大吃一惊呢。」
  「呃,凤先生该不会其实已经七老八十了吧?」
  凤栖木笑不言辩,小苍蝇却是真的怀疑起他的年纪。说古稀或许太过夸大,要驻顏有术成这样,天下女人可都赶去修道了;要说他过了不惑之年还维持这般青年样貌,她倒是能够相信。
  突然脸上像被蚊子咬了一口,却是小石头拣了个石块碎角扔她脸上,将她从自己的思绪里拉回过神来,原来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凤栖木的脸猛瞧,想瞧出一丁半点岁月留下的蛛丝马跡,自己都没发觉。
  她尷尬地嘿嘿乾笑,掩饰地咳了几声,眼珠子一转,又故意问道:「凤先生,修道之人要清心寡欲,对色字特别是要看轻看淡,更不能嫁娶的是吗?」
  凤栖木答道:「嫁娶可否,依流派而各有律规,亦是有不拘此项者;不过寻常道法之途首先要能做到的,便是拋下红尘情爱,清心静修,因此仍是以戒者为眾。」
  小苍蝇和小石头互视一眼,呵呵笑了起来,富含深意的目光在凤栖木、三十三和公孙嬋之间溜来转去。她这一番话都是为了点醒那纠葛在感情之中的三个人,不可不谓用心良苦啊。
  「不过小苍蝇姑娘怕是有些误解了,」凤栖木笑着:「凤某修的并非飞升之道,那些摒弃情感、拋捨欲念的条规,于我却不是非遵守不可。」
  「什、什么?」小苍蝇被唾液呛住,剧咳几声才说得出话:「凤先生说的是真的吗?意思是如果您想的话,您也是可以娶妻的?」
  他深笑点头。小苍蝇和小石头面面相覷,同时极为缓慢地看向三十三那张阴沉的面庞,只感觉重重乌云罩顶,随时都要轰下惊天雷火。
  还在愁云惨雾中,却听凤栖木又淡淡开口:「不过不论踏于何种修行之途上,荏苒时光间所见越多、所悟越多,也就越渐心静、越渐恬淡,越渐明白自己一生所求为何。男女情爱一事,凤某早就不縈于怀,诸位大可放心。」言毕直接朝三十三一扯唇角。
  小苍蝇突然有种遭人耍弄之感,心中不禁对凤栖木升起敬远之心,想着往后共处的时日内一定要谨言慎行,千万不可招惹到他,免得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公孙嬋却听不出适才这一番你来我往的背后含意,对凤栖木所言之事也未有掛怀,只是睁着一双大眼好奇问道:「那凤先生怎么会踏上修行之路的呢?」
  凤栖木不曾被问过此事,不禁微微一怔,摇头道:「心之所向,并无甚特别理由。」
  公孙嬋殷切道:「我看咱们凝月城的道观或寺庙里的小道童小沙弥们少有自愿进修的,多半是家贫养不起才送了去,或是家中许了愿、暂修还愿的,都是有各自的原因才择了这条寡淡的路走,凤先生若是心之所向,也该有个什么契机才是,能不能说来听听呢?」
  凤栖木微微沉吟,见她企盼地望着自己,便闭目想了一想,才勉强道:「在我年纪尚幼之时曾偶遇一位修行奇人,那时我不识得什么朋友,为了与之相交才踏上此途;后来再次遇见此人,得他指点修行诀窍,因而结下情谊。许多年前我遇上一劫难,那个劫数险些令我丧命,只是凭着体质强健才勉力撑持;也是这位朋友,他助我潜心修行,言道如此能可延我性命……这便是我修行的契机。」
  虽然十分简短,但轮廓清晰,公孙嬋也未想要问清细节,点头道:「说来这人不只是凤先生的朋友,也是贵人呢!那么,也是凤先生那位贵人朋友说您此生尚有一个劫数,须得寻一位与您前世有所因缘之人,助那人渡过今世一个劫难,便能以这个福报消弭劫数……所以您才会找上我,是吗?」
  凤栖木敛眉道:「正是。」
  三十三定定地瞅着他,低下头将黯淡的火拨得更旺,火光在凤栖木清逸的五官上深浅明暗,照不进他低敛的清澄眼眸。公孙嬋又问:「凤先生的那个劫数,快要到了吗?」
  凤栖木点头:「便在这几个月了。」
  公孙嬋啊一声,感到忧心:「这样可赶得上?」尚得数日才能抵达金陵,到了还得寻找失魄以进行引魂之仪,也不知费不费时日、赶不赶得及在他劫数之日以前完成。
  凤栖木知她担心为何,心中一暖,柔和地看着她浅笑道:「公孙小姐不用担心,一切都在凤某掌握之中。」
  公孙嬋知他神通广大,既然信心满满,那就一定不成问题,便放心地回以一笑。三十三在一旁不插一句话,额发之下的黑眸却满是沉思。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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