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新花年年发、柒柒(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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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骑着黑马像风一样跑远了,一群神仙们围着寒绝念道:「你干嘛不留住他啊?」
  「明知道虹仙君不可能回来啊,他不是自欺欺人么?」
  「现在下界妖魔肆虐,神界又乱得很,你怎么放心让他跑远啊?」
  「就是因为他知道虹仙君牺牲了,而我们也知道,所以我们更不能强留他。」寒绝说完大叹一口气,垂眸黯然道:「其实,是木风在顾虑我们,所以他才没把话讲开来。他什么都知道,也知道我们在掩饰什么。正因为知情,所以谁都不该说任何话去强留他……原若雩也说了,木风自由了。所以他就该是这世界上最自由的。」而这也是他身为朋友仅能为木风做的了。
  ***
  木风骑着黑风在神界奔驰,他的唇角掛着笑意,心情很愉快的样子。他们来到了明諦湖畔,木风替黑风把身上的马鞍韁绳全都卸下,抱了下黑风说:「兄弟,你也自由了。」
  黑风静静盯着青年,久久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木风和牠对看了好一会儿笑说:「干嘛?捨不得我啊?没事,我很好。刚才寒绝讲的那番话也很好,思念是斩不断的剑意,哈哈,的确是吧。」他轻笑出声,想到原若雩的「剑意」也很厉害,把他的心刺得鲜血淋漓。
  「接下来的路我会自己走,我们就此别过吧。」木风走了几步,回头跟黑风挥别,然后独自往山中走。不知走了多久,他来到一面爬满绿藤的山壁前,照着当年原若雩所做的那样念咒驱散藤蔓,曝露出山洞的入口。
  儘管原若雩不在了,但这里的阵法依然在运转,除了佈阵者和木风以外,谁也找不到这里。木风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害怕,他进到黑暗无光的山洞里,走没几步就看到前方出现光亮,他知道是洞里的星尘因自己而起了变化。
  原若雩曾收集许多星尘到这山洞里,星尘能映照出生灵的念想,将心境显现出来,只不过后来他就没有再带木风来这里玩了。木风偶尔会想起这山洞,长大后多少也察觉到原若雩是担心他触景伤情,所以没再带他来。
  山洞并没有多大,如果用灯火照亮这里,大概和他在人间的住处差不多大,一眼就能差不多看遍格局。木风看着星尘微微发亮,他走到山洞中央随意坐下,然后从随身的包袱里找出一瓶药,是他秘密藏着的,只是麻痺肉身痛苦的药,但并不会使身体无力,服完药后他脱去外衣,又找出一柄细长的小刀,开始在手臂上割画符咒。
  细腻白皙的皮肉被画破,鲜红血液立刻流淌出来,木风施法召来一道水将伤口的血冲洗掉,继续在自己身上割画咒术,双臂、双腿,胸腹都画了,虽然因为药效作用而感觉不到疼痛,但还是很疲惫。
  这些符纹本来是画在死去的修士身上,就算无法立即尸解,也能助其肉身早日轮回。木风只是想尽快了结一切,所以才做了这些事,也不确定是否有用,但他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了。他坐着喘了会儿,汗水多得从睫毛上滴落,眨了眨酸涩的双眼,少顷再睁眼一看,洞内的景象成了他和原若雩在人间的住处。
  他们屋里的摆设不多,最多变化的莫过于窗边或桌上、柜子上的花草。原若雩和他都喜欢在屋里插花,原若雩有时会挑拣一些不错的木材、石材回来,搭着野花或药草摆在屋里。有时平滑湿润的岩块上会有绽放着的紫堇,宛如篷舟的木块上插着姿态张扬的一枝雪柳,或是月光下,在横陈的竹筒间挖空一处,插好一株白茶花。
  他们都喜欢在静謐的角落里感受四时流转,而此刻窗边的是一块佈满苔蘚的木材,夹缝间冒出的枝条向天边延伸,上面盛开着一簇簇宛如新雪的白花。
  木风总有一种感觉,好像下一刻原若雩会推开房门进来,跟他说今天在山里的收获,或是又赢了寒绝几盘棋,然后抱着他亲吻,那样温柔繾綣的目光和笑容能把他融化。
  他慢慢倒卧下来,分不清自己是躺在哪里,反正他就这么瘫软、赖着,早晚会等到原若雩来抱他吧?
  「我好累。」木风轻声喃喃:「我再睡一会儿,然后就去找你了。你等我,我尽快……」
  不停流出的血液逐渐由红转为浅金色,木风已经看不清楚眼前景物,矇矓光影里好像有个人影走近,蹲低姿态看他,那身形就是原若雩的样子。但他心里明白这只是星尘映出的假象,不是真的。只不过他还是扯了扯嘴角,含笑轻喃:「我好想你。若雩,你真傻。你才是我的自由,和你一起我才逍遥啊。」
  星尘所映出的原若雩就这么守在木风身旁,不知道过了多久,山洞内的光亮逐渐黯淡,景物轮廓也慢慢模糊,最终消失在黑暗中。
  ***
  繁花盛开的庭园里有云嵐冉冉飘流,花木的顏色看起来那么繽纷,却又有点矇矓,天空宛如鱼鳞的云被日光照得金灿耀眼,乍看以为那是水面,身边满开的繁花和树丛都成了水藻。
  微风中的花香里糅着一股茶香,附近有人在交谈。
  木风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醒着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当他回神后就已经在这座庭园里了,他在这个陌生的环境并不感觉到紧张不安,于是漫无目的乱晃,走了一会儿发现一堵半透明的墙,看起来像是琉璃,又像是用冰块砌成的。墙并不是很高,他能跳上去,等他真的翻过这面墙后场景瞬变,彷彿天地有那么一剎那颠倒了,他猛然晕眩了下,等站稳后看到另一个自己坐在一间厢房里喝茶,对面坐着一个孩童。
  木风站在屏风旁,但无论是孩童或是另一个他都没看见自己似的,他发现那孩童有一双紫色眼眸,身上配戴了许多银亮的饰品,皮肤非常白,可是瞧不出是男童还是女童,从打扮也看不出来是哪里的孩子。
  他看着另一个自己端着一杯茶,茶很烫,还在冒烟,那个「他」盯着茶汤说:「我要去找他。」
  孩童頷首道:「我知道了。那么,容我再次提醒你,就算你能和他再相见,他也未必是原来的他,而且他不见得会想和你相识或往来,更不一定会和你相恋,就算相恋也可能变心,结局也许还是一样不尽人意。说不定重逢以后,过往的感情全都会消磨不见,这样你也还是要去找他?」
  坐在桌边的木风篤定道:「对。我想见他,之后不管怎样,我也不会后悔。就算来生的结局仍旧是个死局,但也并不是真正的结束。我想见他,我一定要找到他。我不是不甘心,而是捨不得,我捨不得他。」
  孩童听完静默半晌,用不像孩子的语气慎重告诉「木风」说:「无论哪个世界都没有真正的永远,永恆的是无常,你明白么?」
  「木风」与孩童相视,他深吸一口气说:「我知道。但是无论怎样变化,我还是要去找他。一世找不到就再找一世,下一世仍是死局也不要紧,只要他心中还有我,我们就再过一辈子。每一世修炼只改变一点点也好,就像岁岁年年的花开花落,同一株花木开的花,虽然看起来相同,也不是过往同样的那一树花,但是树还在茁壮,根系也在扩大,就像我和他之间的连系一样。」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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