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儿_分卷阅读_9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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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无论如何,在一心以成为父皇臂助为目标的萧宸而言,如今的发展,便已是近乎完满的结局了。只待燕京正式开城、贺兰玉楼递书投降,这场延续了半年多的仗便能就此告终;他也能和父皇一道班师回朝,恢复往日偶有波澜却充实美好的宫廷生活了。
  经过双方遣使交涉,隆兴二十年九月一日,北雁朝廷开城请降。曾在大昭境内肆意烧杀掳掠的北雁精兵如今俱都卸甲俯伏,在燕京城外恭迎着这位已是第二度大败己方的大昭雄主。如此「盛况」,连随行的征北军士都不由看得心潮汹涌;更何况是亲手缔造这一切的萧琰?尽管作为北雁国都的燕京城从规模和式样气度上都远不如盛京,可当萧琰同爱子并乘御驾、在重兵护送下前往御道尽头的北雁宫室时,瞬间膨胀到极点的征服欲仍让帝王兴奋得微微涨红了脸,不由一个侧身倾首、大掌扣住少年下颚便是一吻印下。
  而此刻同样兴奋的萧宸虽不曾闪躲、却也没像平时那般迎合着主动攀住父皇──考虑到接下来的受降仪式,和自个儿身上这一袭式样繁复且没得替换的戎装,少年虽依旧顺从地张开了双唇、由着父皇舌尖极富侵略性地探入口中翻弄挑划,却只持续了小半刻便伸手推了推身前有些忘我的男人,不让父皇将这一吻进行到难以收拾的地步。
  明白次子的顾虑,萧琰虽有些不舍,却还是配合着松开了爱儿被他吮得有些发红的唇,取过布巾轻轻拭去了上头牵着的细细银丝。
  有重兵开道,从城门到燕京大盛宫,所耗也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光景。待到车驾停稳,随行的曹允在外轻声提点,萧宸才整了整衣甲先一步下了御辇,同两旁随驾的将士一道躬身低首、将仍在车驾上的父皇迎了下来。
  大盛宫前,以四年未见的贺兰玉楼打头,北雁当政的文武百官──大多是贺兰氏亲信或各部族的高层──垂首肃容而立;其间虽不乏早早派人送礼拉拢、欲图引大昭为倚仗的争权夺利之徒,此刻却都一本正经地摆着如丧考妣的悲痛表情,将被迫投降的悲哀与无奈表现得入木三分、传神不已,让早知此间真相的萧宸深觉讽刺,便偶然在其中见着了几张曾让他留下「深刻痕迹」的脸孔,目光也是一触即过,半点不曾因此掀起分毫波澜。
  因萧琰并没打算占下燕京,出于安全考量,受降仪式便直接在大盛宫前进行了。两名君王隔着人群遥遥相望;直到贺兰玉楼身侧的文官奉上了请降国书,守在萧琰跟前的众将士才往两旁避了开,让神色郁郁的北雁国主得以举步行至帝王跟前、递出手中昭示着北雁败局的降书。
  ──猎猎风声中,但见贺兰玉楼排开人群缓缓步出,轮廓分明的面庞一片冷凝,神情虽勉力维持着平静,心音却是越跳越剧、气血亦已奔流躁动到几近沸腾。一步、两步、三步……短短十丈的距离,奔跑起来也不过转瞬的功夫,于他而言却不啻上刀山下火海。每一次落足、提步,那一下沉过一下的足音充分显示了他的不情愿,紧咬的牙关更无声地泄漏了此刻满溢于心的屈辱;让人只单单看着,都能轻易感受到这位北雁国主心中的悲凉、无奈与不甘。
  可如此模样看在萧宸眼里,比起一雪前生耻辱的痛快、此刻感受更为强烈的,却是某种源于本能的警戒和不安。
  ──不期然间,此前由那隐世大师处得来的警言,乍然于脑中响了起:
  『车驾前行,其速愈快,愈有势如破竹、莫可匹敌之威;如今双星同耀、气运相连,其势也正似于此。唯盛极必衰、过犹不及,望二位谨记此言、且看且行,方不负上天给予的一世恩泽。』
  也在此际,贺兰玉楼手捧国书的身影渐行渐近,不过转瞬便已来到了帝王跟前。只见他双手安于卷轴两端,将手中以羊皮制成的文卷朝身前的大昭帝王递出;不想萧琰才待伸手接过,贺兰玉楼却于此时瞬间暴起、捧着卷轴的掌握住手柄一拔一刺,竟由卷轴中抽出了一把短刀、抬臂便往帝王的方向刺了过去!
  这下变生突然,饶是四周的潜龙卫离帝王不过两步之遥,待要阻止亦是不及;见状,萧宸眼瞳一缩、心口一紧,身形一闪抢步近前、先一手扯住萧琰臂膀运足劲力向后甩去;继而横身插入两人之间,左掌含劲切挡贺兰玉楼持刀的右腕,同时右掌运劲变向、朝余势未尽的贺兰玉楼胸腹间拍去。但听肉体隔衣相击的闷声同气劲爆裂声接连响起,下一刻,贺兰玉楼的身子已然陡地向后倒飞了出;而被他隐藏在卷轴中用以刺杀的短刀,也在他倒飞出去的同时脱手落了地。
  诸般变化只在一瞬之间。
  待到双方随行人等意识到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被萧宸一掌打飞的贺兰玉楼已然吐血昏厥;险些遭刺的帝王也已让慢了半拍反应过来的潜龙卫团团护卫了住。一场针对萧琰的阴谋至此消弭;可原订进行的受降仪式,却也没了进行下去的可能。
  看着重重人墙外已然跪了一地的北雁官员、和几步之外静静伫立着的少年,从异变中醒过神来的萧琰长长吁了口气,随即排开人群提步上前,一个张臂将犹自怔楞着的爱儿紧紧揽入了怀。
  「走吧。」
  他低声道,环抱着少年的模样半点不像才刚死里逃生的,反倒像是出手阻拦、化危机于无形的那一个……好在萧宸也没有同父皇争这个的打算。听着父皇熟悉的嗓音、感觉着父皇臂膀一如既往的温暖,终于缓过劲来的少年轻轻颔首,就这么让帝王扶抱着回身上了御辇、就此离开了已乱成一片的大盛宫。
  * * *
  北雁自然还是降了。
  原先的受降仪式虽让贺兰玉楼的暴起刺杀被迫中断;本已歇战的双方也一度陷入剑拔弩张的紧张态势中。可因遇刺的萧琰最终有惊无险、给吓坏的北雁高层也再三强调受降仪式上的「意外」仅是贺兰玉楼的个人行为、并不代表北雁朝廷的立场,故双方重启协商后,最终议定于同年九月九日重新举行受降仪式,正式宣示北雁对大昭的投降、臣服与归附。
  当然,为了平息大昭方面的怒气,北雁高层也为自身的失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不仅边关百里自此全归于大昭所有、每年还要向大昭进贡相当数量的战马……这世上虽没有永久的和约,但经此一役,北雁没个几十年是恢复不了元气的,自也再无余力侵扰大昭、重现二、三十年前康平之乱时的种种「风光」。
  至于冒死赌上一把的贺兰玉楼……受了萧宸情急之下全力发出的一掌,他虽未当场毙命,却也只勉强捱到了隔日清晨而已。
  贺兰远因萧琰当年的一箭重伤不治;贺兰玉楼则因受降仪式上失败的刺杀亡于萧宸掌下……尽管这两件事的发生都是机缘巧合、情势所趋,可贺兰氏两代君主分别丧命于萧琰和萧宸父子之手,却仍是不争的事实。有那么些迷信玄学命数的,更直接将此当成了大昭乃「天命所顾」、萧宸亦是「秉承天运而生」的最好证明,倒让他身上那个「子嗣艰难」的污点显得越发无关紧要了。
  不过对多数的征北军将士而言,比起什么时呀命呀的,更让他们惊艳的,还是萧宸在大盛宫前的精采表现。
  他上一回救驾,在场的只有太子卫队和几名潜龙卫,无论这些人形容得如何绘生绘色、天花乱坠,旁人仍不免有些将信将疑。可这回救驾,却是当着两国无数官员将领的面、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化解了贺兰玉楼的刺杀;那迅勇矫健的身姿看在随驾的征北军眼里,即使少年的容貌气质与「勇武」二字很难沾得上边,也再不会有人将他与「柔弱」二字等同。
  ──事实上,刺杀事件后,征北军诸将对萧宸的评价便已大为提升,从原先的「有担当」变为「虎父无犬子」、对他的态度也多了几分亲热和敬重。有那么几个好武的,更让年轻太子展现出来的高超身手勾起了心思,天天顶着帝王冷厉的眸光上门切磋讨教。如此一来二往,即使萧宸并未回回都下场,所展现出来的身手也足令瞧着的人心悦诚服;让年轻的太子成功确立了自个儿在军中的威信、也进一步巩固了自身作为储君的地位。
  也因此,当沈燮以帝王安危为由奏请由太子代为收受降书时,余青玄等军中大将无一反对;有心让爱儿出出风头的萧琰便也顺势允了过,又让沈燮将仪式的地点由原来的大盛宫前广场改到了燕京城外。如此一来,太子近前受降、他也能隔着段距离仔细欣赏爱儿的英姿,倒是公私两不误了。
  北雁高层虽觉出城请降颇为屈辱,但最开始的仪式毕竟是自个儿这一方弄砸的,城外又仍屯着大昭的数十万大军……形势比人强,面子什么的自也只能暂时搁到一边,无奈接受了沈燮「在燕京城外举行受降仪式」的要求。
  不过贺兰玉楼重伤身死、国主之位空悬,该由谁为代表出城请降,便又是一个让北雁诸部争论不休的问题了。惟因大昭方面耐心有限,不可能陪他们继续磨蹭到争出个所以然来,故当权的几大部族商议过后,仍是由贺兰氏中择人权任国主、待受降仪式后再论其他。至于具体的人选,原先做主的贺兰玉楼一支因他鲁莽的举动被人排除在外;部族内部和朝中几经争论,最终被拱上位的,是贺兰远之弟贺兰巡的长孙、今年年方十九的贺兰鹰。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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