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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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邮递员把信送到亚当斯城的酒馆。“我想没理由再等二十四个小时,”他对经营酒馆和小杂货店兼邮务站的马特奥图尔说。“他们只把信件投在特里姆的一个标明亚当斯城的信箱,隔天才派人送来。”他欣然接过马特递来的一杯黑啤酒。奥图尔酒馆小虽小,油漆也剥落大半,卖的倒是最好喝的黑啤酒。
  马特朝在院子晾衣服的太太喊道:“凯特,把店看好。我要到丹尼尔姑夫家去一趟。”马特的父亲是丹尼尔的亡妻特瑞莎的弟弟。愿她的灵魂安息。
  “科拉姆!那真太好了!”杰米寄来的信里,附带一封教堂建筑承包商汤姆麦克马洪写的信。主教已被说服,同意斯佳丽买回她妹妹那一份财产。塔拉!我的塔拉!我就要做这般神奇的事情了。
  科拉姆告诉她,主教是不跟人讨价还价的。假如她身边有钱,又想要那份财产,就应该买下来。这也等于献给教堂作功德,或许这样能使她心理平衡些。
  “你明知道不是这么回事,科拉姆。我最恨别人欺骗我,就是教堂也一样。如果那么说冒犯了你,我只能说抱歉。不过塔拉我是要定了,我的心思已全部放在那里。咦!我怎么这么笨,竟被你们说服留下来。要不然现在我们已经在回萨凡纳的途中了!”
  科拉姆懒得费心纠正她。他离开了,让她一个人去找纸跟笔。“我这就写信给亨利伯伯!他可以处理一切,等我回去时,事情一定早就办得妥妥当当。”
  星期四,斯佳丽自己一个人去特里姆。凯思琳和布莉获整天在农场帮忙,已够叫她厌烦的,科拉姆的不告而别,更令她恼怒,没有人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几时回来。他一走,就没人帮她忙了,她有很多事情要做,她要凯思琳厨房里用的那些美丽的陶碗,要几个就行,要各式各样的篮子,有好多好多式样的篮子呢,还有成叠成叠的亚麻桌布和餐巾,国内的杂货店缺那种亚麻料。她要把塔拉的厨房装饰得像爱尔兰的厨房一样温馨、亲切。毕竟塔拉是个爱尔兰名字,不是吗?
  至于威尔和苏埃伦,她会对他们非常慷慨,总之,对威尔来说,他受之无愧。县里有很多好的土地仍闲置着可以考虑。她要把韦德和埃拉接到查尔斯顿跟瑞特一起祝瑞特倒是真的很疼爱他们。她要找一个有假期的好学校。或许以前她对待孩子的方式令瑞特皱眉头,不过等小娃娃出世,他看到她有多爱他们的孩子,就不会再批评她了。到了夏天,他们全家就到塔拉去住,塔拉——一个新生的美丽家园。
  斯佳丽知道自己只是在筑空中楼阁,也许瑞特不愿意离开查尔斯顿,她只能偶尔去塔拉解解乡愁。但是,在如此宜人的美丽春日,驾着一辆漂亮的轻便马车,穿着红蓝条纹长袜,作作白日梦有何不可?
  她用鞭子轻轻拍拍小马的脖子,格格地兀自傻笑。听!我的口气真像道地的爱尔兰人。
  五朔节的庆祝方式完全照安排的进行。特里姆每条街都是食物和跳舞的人;坍塌的城堡围墙内的绿草上,有四根五朔节花柱。斯佳丽的丝带是红色的,头发套着花圈。一名英国军官问她要不要到河边走走,她斩钉截铁地一口拒绝。
  他们一直玩到旭日东升才回小屋。斯佳丽跟着家人一起走了四英里路,即使现在已是白昼,她仍希望夜晚不要结束,因为她已经开始想念这些亲戚及所有她见过面的人。她虽然盼着回家,处理塔拉的细节问题和开始实现她的梦想,但是她仍很高兴留下来过五朔节。离回家的日子只剩一个星期了。时间似乎越来越短。
  星期三,特里姆来的邮递员弗兰克凯利到马特奥图尔的酒馆抽烟、喝酒。“这里有一封很厚的信是寄给科拉姆奥哈拉的,”他说。“你想那可能会是什么事?”他们愉快地胡猜一通。在美国,任何事都可能是真的。但他们也只能猜测。奥哈拉神父和蔼友善,是众所公认的,他也是个了不起的演说家。可是尽管大家说得绘声绘色,他从不多透露半点。
  马持奥图尔并未亲自送信给科拉姆。用不着送去。克莱尔奥戈尔曼下午要去探望她的老奶奶。如果科拉姆还不来拿的话,她可顺便带过去。马特把信拿在手上掂了掂,肯花钱寄这么重的信来,大概是个好消息吧!要不然就是个天大的坏消息。
  “有你的信,斯佳丽。科拉姆把这信放在桌上,还有一杯茶。到茉莉家去还愉快吧?”凯思琳的声音充满期待。
  斯佳丽没让她失望。她格格笑着描述这次去的经过。“茉莉和一位医生太太在一起,一看到我走进去,茶杯差点掉下来打破。我猜她当时一定在想该不该骗医生太太说我是新请来的女佣。所以当医生太太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瞧着我的衣服,反而以清脆柔和的声音说:‘哦!是有钱的美国堂妹,真是幸会。’这时,茉莉像被开水烫到的母猫般跳起来,跑过来在我脸颊上亲两下,我敢说,当她听到我只是去拿我箱子里的旅行装时,眼泪差点就掉下来,凯思琳,她巴不得我现在住在那里、不再在乎我看起来像什么德性。临走前,我亲了她两下,另外,也礼貌地亲亲医生太太。反正要亲就亲到底。”
  凯思琳笑得捧着肚子,手上的针线活儿掉了一地。斯佳丽的旅行装也掉在旁边。她的腰已不能束得太紧。要不是怀孕使腰围变大,那穿上宽松衣服,又是大吃大喝就不像话了。无论如何,她并不想穿束腰衣服长途旅行,把自己束得无法呼吸。
  她拿起信封,拿到门口,凑着灯光看。信封上写满字迹,也盖了一大堆橡皮章日期。真是的!她外祖父是天下最坏的人,要不然就是可恶的杰罗姆搞的鬼,看来八成是他。信是请她外祖父代转的,他竟然搁置了好几个星期才寄给莫琳。她不耐烦地拆开来。寄件人是亚特兰大的什么政府机关,原来是寄到桃树街那栋房子的。希望她没忘了付税或什么的才好。买卡丽恩那三分之一塔拉的地产,加上盖房子的花费,使她的存款越来越少,近期再也付不起罚款了,况且重建塔拉需要花很多钱。更别说要为威尔买一块地了。她用手指摸摸衬衫内的小钱包。不行!瑞特的钱就是瑞特的钱。
  文件的签署日是一八七五年三月十六日。她搭乘“布里恩波鲁”号离开萨凡纳的那一天。她一眼掠过头几行字就打住了。一点道理都没有嘛!她又从头看起,逐字细读。脸上血色渐失。“凯思琳,你知不知道科拉姆在哪儿?”噢!我的口气竟还能这么镇定,真是可笑!
  “大概陪老奶奶去了。克莱尔找他一道去。不能多等一会儿吗?我这件要借给布莉获乘船穿的衣服快缝好了,她想试穿一下,听听你的意见。”
  “我不能等了。”她得立刻去找科拉姆。事情太糟了!他们今天就得回去,她得马上回家。
  科拉姆在小屋前院。“从来没有过这么晴朗的春天,”他说“我跟猫儿特地出来晒太阳。”
  一看到他,斯佳丽反常的冷静表情倏然消失。她走到他旁边就尖叫了。“带我回家!科拉姆。去你的,让所有的奥哈拉家人和爱尔兰都见鬼去吧!我一开始就不该离开家。”
  她痛苦地紧握着拳头,指尖掐进掌肉。拳头里握着一张佐治亚主权州的声明书,声明美国联邦政府治下的南卡罗来纳州军事区准许瑞特。金尼卡特。巴特勒以被他妻子斯佳丽奥哈拉巴特勒遗弃的理由离婚,这项判决已列入永久档案。
  “南卡罗来纳州是不准离婚的,”斯佳丽说。“有两个律师都这么告诉我。”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这句话,直到口干舌燥,喉咙发不出声音为止。然后她无声地念着那几个字,心里一次又一次不停地念着。
  科拉姆把她带到菜园一个宁静的角落,坐在一旁劝她。但不管他怎么说,她就是听不进去,于是科拉姆抓住她的拳头表示安慰,默默地陪她坐着。冒着黄昏下起的小阵雨,从日落坐到黑夜。布莉荻来找他们吃晚饭时,科拉姆把她支开。
  “布莉荻,斯佳丽神志有点不清楚。回去告诉他们不用担心。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从过度惊愕中恢复过来。她刚得到从美国传来的消息,说她丈夫得了重病,她怕赶不回去照顾他,无法留在他身边见他最后一面。”
  布莉荻跑回去告诉他们,说斯佳丽正在祷告。全家人也为她祈祷,等要开始用餐时,发觉菜都凉了。“带盏灯去吧!蒂莫西。”丹尼尔说。
  灯光从斯佳丽那双呆滞的眼睛里反射出来。“凯思琳也拿了一条围巾,叫我带来。”蒂莫西低声说。科拉姆点点头,将围巾披在斯佳丽肩上,挥手示意蒂莫西走开。
  又一个钟头悄悄流逝。无月的夜空闪着点点星光,它们比灯光还亮。附近麦田传出一声短促的叫声,然后是几乎悄无声息的翅膀振动声。一只猫头鹰在猎杀捕食。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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