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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表演彷彿没有结束的时候,那个看似文静的大叔最后乾脆帮自己下了配乐,唱起自己改编的歌词,极尽所能嘲讽扭曲的世态,而到最后仅剩的观眾甚至加入欢呼,如果是不知情的路人向这里一望,还以为是忘年会上喝醉酒的上司在带头跳舞。
  孙絳文大概是真的累极了,额头抵在我的肩上睡得安好,喧哗声并未惊扰他丝毫。我见他睡得这么沉,满心羡慕,于是渐渐也把视线收回,不再专注在表演上,低头观察孙絳文被发丝遮掩住的半张脸。
  他的睡脸有种奇妙的魔力,足以让周围的时间变得极为缓慢,近乎凝结。如果我能够记起他的话,十几岁的孙絳文在那段沉默的岁月里,不晓得会是什么模样。
  我观察他温驯的眉眼,睡着了更是看不出任何脾气,平时也没什么情绪的起伏,这样子的他在青少年的时候应该挺受欢迎的才对。不过那年纪的他或许比起现在更为细緻,难以界定性别,他之所以被欺负也许是这个原因。
  如果我是十三岁的任培妍,深信妈叮嘱过我的那些话--勇敢,并且富有正义感,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他。
  表演结束后,孙絳文也悠悠转醒,他发现自己靠在我身上时结巴了一阵,道歉了。
  我只是动动肩膀,扭扭脖子,「别光说对不起,还是请我吃顿饭比较实际。」
  「那你要吃些什么?」他问得毫不迟疑。
  我看人潮逐渐稀少,跟着背起背包,率先起身,「先收拾完器材吧。」我见他点点头想站起身却有气无力,忍不住笑了起来,乾脆要他帮忙看包包,接着走到唯一认识的小深身边和他打声招呼。
  小深朝我咧开嘴,笑得豪迈,「喔,是你啊。不先回去吗?」
  我蹲下身逕自帮他拔起音箱导线,「我是来代孙絳文那病号的班。」
  「嗯……他的确中看不中用。」小深起身弯腰捲起长长的电线,将它整理成一束,「从我认识他开始就这样,每次准备活动或成发的时候明明不能熬夜,还是会硬着头皮帮忙筹画,我还真没看过他健健康康参加过什么的。」
  我听见小深那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不免打趣道,「大概他天生贵公子命,没操劳的缘分吧。」
  小深闻言高高挑起一边的眉,「是他太操劳了。阿文从他国中以后就搬到国外定居,之后在那里读高中,大学自己一个人回来。他那时候半工半读,一个人打好多份工,身体大概是在那时候搞坏的。」
  「……就他一个人在台湾?」我想起孙絳文即使感冒还是不愿意回家休息,觉得店里反而使他安心,蹙起眉,「孙絳文为什么要自己留在这里?」
  小深耸了个肩,眼神看向开到这里载器材的发财车,「他只说他一定要回来。阿文聊到这话题总会轻轻带过,不过他有跟我说过你。」
  「说过我?」
  「嗯。大学的时候,有次喝酒我问他最想要再见的一个人,他说了你的名字。」小深说到这里,视线停留在我身上几秒,「……我第一次看到你时我还没意识到,后来才突然想起,原来他早提过你了。」
  我停下绕吉他音源线的动作,心想大概是因为我曾经帮过他的忙吧。
  小深又拋下一句,「这个你别跟他说,他很介意秘密被人知道。」他凶猛的脸配上一抹笑容,变得有些不怀好意。
  我笑出声来,「……你这傢伙居然就这样出卖朋友了。」
  「我这是在帮他。」他笑着耸肩,把麦克风架扛在肩上走向发财车。
  我回头望了孙絳文一眼,发现他正把我的包包当成宝似的拥在怀中护着,眼睛半瞇半睁,使我想起阿忠。我回过头继续帮忙整理,心里纳闷他想要再见到我的缘由是什么。
  结束以后我叫醒孙絳文,见他这么累我也不好意思真的强迫他吃些什么,只希望他快点吃饱回去睡觉。小深一群人约好想回酒吧续摊,过来问孙絳文要不要一起过去,我看孙絳文眼睛闪闪发亮险些要答应,连忙阻拦。
  「他病成这样要是还跟你们去喝,可能会一睡不醒。下次吧,等他下次好点了再跟你们过去喝。」
  小深见我母鸡一样的架势,又看看我身后的孙絳文,又露出刚才那种笑容,像是了然于心,洒脱和我们招手道别便揽着朋友脖子离开。
  我看向睡眼惺忪活像大型玩偶站着不动的孙絳文,「走吧,赶快去吃东西。你这样子虐待自己身体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结果我瞥见他又在笑,原本满腹碎碎念顿时忘了不少。「你在笑什么?」
  孙絳文摇摇头,「没有,」他拿下整个口罩,把它丢到一旁的垃圾桶。「我现在好很多了,而且我吃了苏打饼乾还很饱,不饿。」
  话才说完,孙絳文肚子立刻擂鼓抗议出卖了他,他表情委屈了几分,我总算忍不住大笑出声,笑得滑板少年都在看我。
  我们走出高架桥下,此时车流拥挤,红灯转绿灯之时,一辆辆发动的车子行进像是绷断的金色珠鍊。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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