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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带孙絳文到附近一家卖水煎包的小摊子,他们的包子皮清爽,我想孙絳文就算吃了也不会马上就闹肚子。
  「你请客对吧?」
  「……对。」他看起来有点落寞。
  「失望什么,只要你请水煎包而已耶。」转过头我立刻我向老闆娘点餐,「老闆娘,三个高丽菜包,谢谢!」
  「水煎包很快就会吃完……」
  「别囉嗦,换你点了。」
  「也请给我四个高丽菜,谢谢。」
  我们把水煎包提到附近公园,这个时候没什么人,我放肆的一脚骑上小木马,前前后后摇晃开始吃起水煎包。孙絳文也学我跨上旁边的小公鸡,但他手长脚长,屈就在小朋友的设施上整个人不得不驼起背,结果看起来像隻蚱蜢。
  我顾着囫圇吞枣,孙絳文细嚼慢嚥,等我吃完三个擦嘴时他还在吃第二个。我打了个小小的嗝,他看向我,嘴边满是芝麻粒,接着他傻呼呼提起了下嘴角,塞进一大口包子。
  我静静观察了他半晌,说,「你有时候真的很像小孩子,笑的时候没有原因,好像那是一件世界上最简单的事。」
  他想了想,「为什么想笑还需要原因?」
  我被问得语塞,盯着油漆斑驳的木马脑袋,「……你总得因为什么而感到快乐吧?」
  他摇摇头,「你把它想得太遥不可及。」孙絳文嚥下满口包子,不以为然。
  我抿起嘴唇,拱起肩膀前后摇晃马身,好几次摇晃得幅度大到近乎贴近地面,我每次都在猜会不会下一秒鐘支撑着我的巨大弹簧就会应声断裂,让我硬生生摔得眼冒金星,搞不好一撞就能让记忆回来与我相聚。
  「的确有点遥不可及。」我停下摇摆的动作,趴在马身上看他终于塞完最后一个包子,「对我来说快乐以后,会有更大的黑洞等着要吞掉我。我没办法控制自己不这么想,这已经变习惯了。」
  孙絳文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我心头莫名一紧,喘不过气来,只好仰头看向夜空,月亮被薄薄的云雾给遮住了,像是生锈的银扣一样。
  过了不久,他说,声音沉着,「培妍,我想知道你出院以后过得怎么样。可以告诉我吗?」
  我缓缓吸口气,闭起眼,感受第一个字衝破唇齿,「……出院后,我花了很多时间去熟悉同学,也曾经想要乾脆放弃去追究原因,这么过下去就好。但从那之后,我重复做着一个梦,梦见我被困在一个房间里,每一次每一次,我都躺在地上目送一个男生离开,他从来没有停下脚步过。」
  我看向孙絳文,他凝视着我,与我对视半晌才眨了眨眼。光线不明的关係,我以为在他眼里看见雾气。
  「我觉得那是个啟示。」我继续说,脚夹紧马身向后一仰,光害让天上的星星寥寥无几,于是我收回视线继续看向他。
  「别人不知道的,我身边的人不肯说的,都由那个梦告诉我了。不是说梦和现实总是相反的吗?所以我想,是我做错了什么,才只能眼睁睁看他走远,除了这个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让自己不停做那个梦。」
  孙絳文这时喃喃出声,「要是那时候我没有走……」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我也不愿奢望什么。我其实想问他为什么他会目击那件事,又或者,他是不是那个少年。
  问题肯定会一发不可收拾,我担心这会破坏我与他之间的平衡。但说不定我是害怕问出来以后,就算我得到解答,但我也可能再也难以忍受见到他。现在的我是否勇敢到能够接受真相,这点我保持疑问,就如同我始终没勇气打开关住治丞哥和蓓琪的那扇门。
  我不想见他难过,于是伸长手臂轻拍他的背,之后收回手。「改天你把我错过的,还有你没能和别人说的,一件一件慢慢和我说。要是你觉得说出来很难受,那也没关係,大不了--」我一时找不到措辞,顿了顿,「大不了就一直这样过下去。」
  孙絳文听见我的话后,眸色随着垂下的睫毛融成一潭墨。他笑了,也不晓得算不算附和,后来他说,「我不会让你一直留在那个房间里。」
  他是如此真挚,甚至让我相信他的确有这能耐。
  于是我豪爽点了个头,半开玩笑的答,「那好,我就等你带我走吧。」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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